第604页(1/2)
他就像个孩童般蜷缩在草丛,放声痛哭。记忆自元卯被害后,他再不曾这样放肆地、不顾切地哭过,此时像是要将蓄了二十年的眼泪次倾倒而出,泪崩如雨,根本止也止不住。
他甚至说不清,自己究竟为何而哭,又或是他该哭的实在太多,法罗列。他只知道他隐忍了太久,压抑了太久,克制了太久,如今他终于难以支撑,终于彻底释放。
恰是此时,他终于感觉自己像个人,而不是将自己藏在这个名叫“燕思空”的虚伪的躯壳之,或者说,他在毫顾忌地袒露自己的这刻,才找回了“自己”。
他不想伪装了、不想隐藏了、不想自欺欺人了,他想为自己活次,哪怕只是次,他胆敢承认,心依旧有渴望,他依旧……依旧渴望能得到点点幸福。
即便是他这样不堪之人,久置于黑暗,愈发渴望着光。
封野便是那道光,哪怕曾将他狠狠灼伤,那个曾令他满心柔情与欢喜的少年,依旧是他心唯的光。
可他分明看着封野在熄灭,他怎能让封野熄灭,那就好似也并抹杀了他的曾经。
为何啊,为何他们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燕思空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甚至就那么在草丛昏睡了过去,直至凉风习习,将他唤醒,他才睁开眼睛,发现天光黯淡,太阳就要下山了。
他勉强想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却使不出什么力气,好不容易晃荡着站起身,透过红肿的双眼,他看到自己的马儿在不远处吃草。
他在原地怔愣了半晌,忍不住看向了正西方向——大同城。其实他已跑出了太远,除了满山的野草,什么也看不见,但那城池的砖瓦,他都熟稔于心,更不用提那城里的人。
许久,他才过去牵上了自己的马,往不远处的石亭走去。
他将马儿绑上石亭外的马石,自己则坐在了石凳上,安静地等待着。
眼看着红日渐落,暮徐徐地吞噬着大地,燕思空动也未动,只是等着。
在最后缕天光消失之前,蓦地,燕思空听到了阵马蹄声。
转头望去,匹赤红骏马正朝他奔来,马身上的人披甲戴盔,威风凛凛,仅是单骑,也满是霸道杀伐之气。
他眼眶热,心百感交集。
那马是他亲自取名的天山马王,那人是他……是他的人。
醉红跑到石亭前,勒住了脚步,跟在身后的队骑伍在远处停了下来。
封野翻身下了马,帽盔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令人难以分辨他的神,但那微抿的唇线已然泄露了他紧绷的情绪。
燕思空站起身,步步地走到了石亭外,与封野面对而立。
封野握紧了剑柄,握得指骨都咯咯作响,他轻声问:“你为何没走。”
燕思空反问道:“你为何要来。”
“你要镇北王。”封野向前步,哑声说,“镇北王想要什么,便得到什么,镇北王根本不会放你走。”
燕思空凝望着封野,良久,突然嗤笑了声。
封野动也未动,只是看着燕思空,明眸闪动着。
燕思空缓步走到了封野面前,也看着他的眼睛:“你要出尔反尔吗。”
封野垂下了眼帘,嘴唇微微颤动着,声音突然变得轻缓:“你要去哪里,至少,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告诉你,然后呢”
封野抬眼,直视着燕思空,神情是泫然欲泣:“难道我连你在哪里,也不配知道吗即便是、即便是远远看上眼,也让你厌恶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