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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关上的那刹,我听见罗梅梅在我身后,愤怒地摔碎了什么东西——应该是茶几上的花瓶。
我的眼泪随着那声碎裂的巨响夺眶而出。
可我还是啪地把门锁打下,拒绝安慰,拒绝和解。
其实,我知道她这么发作,不光是因为我,也不光为了班主任的告状,当然,与那小小的发带和睫毛夹的联系,更是微乎其微。
她只是,太累了。
这么多年,她直是这么累。那个男人走后第年,她被所在的事业单位给分流,没有男人,没有工作,彻底被生活抛弃。天的时间她缩在自己的房间不吃不喝,第二天蓬头垢面出来直奔商场买了堆化妆品,往自己的脸上顿狠狠地涂抹。然后她开始找工作,从速记员到秘到推销,直到保险。被拒绝是常有的事,可她咬着牙,不哭。
因为有我,所以,她不哭。
终于被保险公司录用的那天,她神采奕奕地带我出去吃了顿肯德基,信誓旦旦地保证让我过上好日子。那天她抹着桃红的鲜亮口红,握着我手的温度我到今天还记得清楚。就在那年,个小小的奇迹也出现在我身上,原本成绩平平的我在考超常发挥,居然以全市第十的名次考上了闻名遐迩的天。通知书下来的那天罗梅梅真是扬眉吐气,穿着保险公司的新套装,骑着她新购置的木兰女士摩托,特意几次经过原单位门口,如果有人跟她打招呼,她就矜持地,像个真正的职业女xing那样,抿着嘴唇,优雅地挥挥手。
那段时间,疑是我和罗梅梅的二人生活里,最光鲜亮丽的段时间。
只可惜,奇迹从来都只出现次。
奇迹的主人公,也慢慢被生活打回原形。田丁丁仍旧只是那个笨拙的智商平平的女生,在人才云集的天越来越活得灰头土脸。而这个世界,对于年过四十身形走样要相貌没相貌要学历没学历要气质没气质的罗梅梅女士来说,更不是什么天堂。
所以,我的名字上了白榜,学雷锋的时候偏偏撞上心上人;所以,她沦落到上大街卖保险,起早贪黑,经济反而愈见窘迫。
我们生来就是母女,连倒霉都充满了心灵感应。
只可惜,我们都法诚实地向对方表现我们的沮丧和同病相怜。
所以我们bào躁隔绝互相伤害,像对愚昧的恋人,用能伤害对方的程度来证明自己的重要xing。
我非常非常累,非常非常饿。我听见罗梅梅在厨房里炒菜,油锅“嗤啦”声满屋都是香味,我想起她还没回来时我是多么费尽了心思想要讨她欢心,可是现在,切都化为泡影。
唯可值得安慰的是,还没有等我提出,罗梅梅已经把我的生活费削减了半,这件事,或许还能说明我们之间具有着某种默契。
我正在用系列胡思乱想抵抗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却听见罗梅梅敲我的房门,是敲,不是拍,也不是踢,很耐心地下下,笃笃笃。
我终于忍不住去开门,她端着盆蛋炒饭站在门口,她最拿手的蛋炒饭,炒得金光灿灿惹人食yù,我却故意没有看眼,转身又回到chuáng上躺下,用枕巾盖住头。
“丁丁,”我听见她用平静下来的口气说,“刚才,是我有些过分。”
“没。”我简短地、气呼呼地答。
“我最近太累,跟你撒气了,对不起。”
“没关系。”
“可是你也有错,不是吗?”
我就知道,这句迟早要来。我把枕巾从头上揭下来:“我的错我已经认了。”
罗梅梅奈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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